神木（外五首）
1。溃败的词语
光影中，谁走了
或许，我已经写好了的墓志铭
该给你记下一笔
于某年某月某日
你失去了自己的中指
因而你的书写，总是泛着微尘
试图遮蔽古道上，你孑孓的身影
而这些单薄的影子
不能为祸，你于一方小天空下
可以试着
爱上其他的植物、星子和吻别
你一再溃败，甚至
龟缩于一个词语中，以一个词语的温度
栖身。
2。神木
可以是一个十字架，可以沉重
亦可以忽略不计
很多人拜着它
像是拜着自己的前世
而前世多远呵。
我得提醒你们，那只是一截儿
再普通不过的木
经过淬火了么？
或许有巫师的药水，已经洗干净了
它的一段儿青春
它曾拔节，与水共舞
噌噌往上窜。
大多的时候，它是安静的
它以安静，获得去往神秘之境的
通行证，我们在门外
拜下去，神的尸体
却是早已腐烂了。
3。红领巾
我一直坚信那是烈士的鲜血染成的
一直坚信着，烈士
必有一个美貌的妻子
常常依着门扉，翘首以望
而他的丈夫回不来了
在他乡以白骨的形式
继续生存。我一直坚信
这个时刻应该是黄昏
夕阳很红，红如鲜血
我因此惧怕戴上红领巾
惧怕戴上烈士的灵魂做操
更惧怕戴着烈士的魂魄
逃开我最害怕的体育课
那个时刻我通常逃往一片草地
不小心睡去了，梦见那么多烈士
捧着他们的碎肉，断骨
一路追了过来。
4。半道
我常常出现在半道，或者说
我常常处于半道的景况
左不得，右不得。
我想，向左的话
我应该会遭遇一只乌鸦，黑色
且黑得透明，它们吃着腐肉
千里奔徙，眼里
闪耀的光，阴沉而潮湿
向右的话，我可能会遭遇一只老鼠
背负着坏名声，它们被强制
遗传着，贪婪、毫无节制的繁殖
其实它们需要计划生育政策
需要一把手术刀，结束
香火传承的神话。
遭遇一只乌鸦和一只老鼠
都是一件可怕的事，在左不得右不得的
情况下，我想
我与它们或许很接近。
5。天下寒士俱欢颜
老杜甫，来干上一杯，给我你的毛驴
我且去喂了来。大唐
没寒士之路，而今似乎也一样。
你踏五湖，我从未过九州，
我想听你道来，旅途的见闻和艰辛
或许你曾误投到黑客栈，听得别人的隐私
你羞了脸面，想我堂堂读书人
不该听人墙角，看人伤离别。
两千多年了，离别的事儿多了去了
这些请不必在意。读书之人
终被书害了，读史，读诗，你的字是颜体么？
那么粗壮的骨骼，似乎和你很不相符。
一把老骨头，熬不出那么多油
我的身体很肥硕，同样
也熬不出那么多油。你忧天下
天下照样儿乱糟糟，你凄凄
我切切，远没一顿白米饭来得实在
这一顿我请客，用我微薄的薪水
请你吃川菜，谈谈野事儿
唱唱小调儿，喝喝小酒，我想，大彼寒士
皆欢颜，大抵如此。
6。将进酒
杯莫停啊，小晚，我之所以让你最后出场
实则是想把你藏起来
这么多朋友来了，他们想看你
我不想过早的暴露你
更不想，让他们醉眼里
把你看走样了。而实际上，在生存中
我们常常走样，比如在今日起来
我就打算做一个高尚的人
不拍马屁，和所有的人
说实在话，不欺骗，不隐瞒
可我还是给上司弯腰致意
并说：“你好，祝您步步高升！”
其实我心底里在骂娘。
我通常会在制度的门边
打一个擦边球，我暗自得意：
有时候我真聪明，得，那么多苦果子
等着你我吃下去呢。
小晚，我在醉了的时候
也把你看走样，但是我会把
看走样的时刻，放在最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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