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8.18案以来,赵信义彻底换了一个人。原来讲究的衣着也不讲究了,原来梳理的一丝不乱的背头也不梳理了,原来被李小凤打理地整整齐齐的家现在被刑警队的人五天一大查,三天一小查弄得不像个样子。李小凤被东城公安分局拉去尸检,申请多少回领尸都是时间待定。七天过去了,今天早上终于等到刑警队那个女警的电话,他赶紧马不停蹄地赶往公安分局。柳局长一脸歉意地说:“赵主任,对不起啊!耽误你爱人下葬了!抱歉,抱歉!”赵信义能说什么,他也只能说没关系、说他说过无数遍的话:“柳局长,这案子你们一定要破了!不然,我没法活人啊!”然后听到柳局长一成不变的回答:“一定,一定!我们会尽力、会尽力!放心,放心!”
丧事办的很顺利,因为是意外死亡,人又死了那么长时间,亲戚朋友来的并不多。杨天宝带了杨池穿着便衣出席了葬礼。董小平微笑地走到杨天宝眼前:“杨叔,好!”
“小平啊,还没开学?”
“下午就走,这会替爸爸来帮帮忙!”董小平说着动手整了整墙边摆放得不整齐的花圈。
“小平就是懂事,你爸爸一定瞎忙啥呢,这种事也叫你来?”杨天宝点了一只烟问道。
“不清楚,他说所里忙!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忙些啥!”董小平放好花圈转过身来,一脸好奇地问了句:“杨叔,这案子有戏吗?”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吗!亏你还是政法学院的高才生,这都不懂!”杨天宝打了个哈哈。
“是,是!”董小平笑哈哈地点点头。
十五
8月27日正午时分,杨池随同杨天宝、董明、姚卫国还有省厅指派的两名公安干警一起赶赴江川大学。
江川,这个曾经陪伴杨池走过学生时代的城市,座落在南北两山之间,黄河将它一切两瓣。这里的天永远都是灰蒙蒙的,街面是也永远有清扫不完的尘埃。当学生的时候杨池就不喜欢这个城市,虽然江川的民风纯朴、江川的饮食文化也已走向世界,但是它的一切都与杨池无关。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种心里的东西没法讲清楚。正因为这样,杨池拒绝了江川也拒绝了江州那些追恋他的男生,决然地回到龙州市,决然地去做一个基层的小民警,又决然地在龙州城结婚生子。做为一个女人有时候她也很难解释这种决然的理由,比如现在她会抛下五岁的女儿日夜行走在刑警队,与一帮粗鲁的大老爷一起打打闹闹,或者在嘻笑的瞬间猛一下安静下来扯一本小说看。没人会在意这些,因为刑警队所有的人都适应了她的骄横她的任性当然也包括她的才情她的聪明。
监测手机方位的仪器,目前来说还处于保密状态,所以办案小组的人对此次来省会江川,从一开始就抱了极其谨慎的态度。按照分局柳局长的说法:小心、小心再小心。因为信号的监测出于技术方面的原因很可能会出现偏差,而丝毫的偏差都可能导致意想不到的结果。现在的人们不像过去,觉得配合警察办案是公民义务,对他们来说当代的这帮警察就是社会的渣子,贪污、腐败、持强凌弱,除了帮着政府干一些扰民的事之外别无所能。而被攻击漫骂也往往成为警察这一特定职业的家常便饭。所有的人都想得到警察的保护,又都在极力排斥这种保护,这就有点像玩蹦极时腰里系的安全绳,人人都想摆脱它自由降落,人人又在乎它的存在。
原来在派出所工作的时候,杨池对地方政府动不动就派差十分的反感。旧城改造时的强制拆迁,计划生育时的两女户结扎,更有甚者乡镇领导子女跟人打架也要叫干警出手镇压。法治、法律在这个浮燥的时代越来越成为一种强权的的象征。而最终的结果是让和杨池一样头顶国徽的警察们成了人民的死敌。没有人再相信警察的是“人民警察”,警察的法定义务是保护人民的安全。殴警现象不断显现,谁不高兴就能骂你一句,谁不乐意就能泼你一身泔水。
杨池和所有的警察一样除了上班时间很少着装,不是穿上不好看不威风,而是不敢穿,因为着装的结果除了白眼之外就是失落。
有时候她真的想脱了这一身的虎皮,干什么也比当警察好,可总是舍不得,这种依恋随着工作年限的增长一天天在她心里扎了根,说不清道不明的的一种情感。
九年前当杨池还是江川大学一名法学系的学生时,曾亲眼在街上目睹了江州市刑警大队支队长被枪杀的场面。现场的血腥和事后的恐怖成为她日后的恶梦。是不是从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以后对从警的执着,她说不清。但她确实很挚爱这个行业。
她的烦恼有时会打电话倾诉给原来的系主任韩非教授,而韩教授也只是告诉她:时间会证实一切。一切事物包括法制,在社会转型期都会遭遇各种各样的问题。中国法制终有一天会成为国家政治的主流追求,围绕着人的主体性和维护人的尊严展开。法制社会的建立不是从嘴角轻轻划过或者觥筹交错中就能达到的境界。国家法制的调整需要时间,也需要等待,这种等待可能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今天,当杨池抬起头又一次看到江川大学四个字时,心里突然明白:存在就是真理,不管你喜欢不喜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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