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四年的大学生活似一本尘封的百科全书,每当打开它,那种熟悉的味道和感觉便会迅速弥漫开来,虽然时隔30年,却象陈年老窖一样,愈来愈醇。翻开它,那些属于20世纪80年代校园里的人和事,便会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报 到
第一次离家出远门,父亲陪我坐汽车到济南,先去火车站买好次日的车票,办妥行李托运手续,然后到在省商业厅工作的姑妈家住下。第二天一早,我独自登上东去的列车,望着车外挥手的父亲,泪水不由自主的淆然流下。记得那是一趟慢车,大小站都停,到青岛时已是晚上。按照姑妈告诉我的路线,坐上五路电车,在延安一路站下车,表姐就住在延安一路一号的三楼。次日上午,表姐带我去商店买齐了日常用品,下午送我到山东纺院设在火车站的新生接待站。在等车的时间里,我结识了纺化系的新生宋施泉,他是我认识的第一位校友。接站的汽车就是普通的大卡车,把行李装上车,我们站在驾驶室后的车厢里,手扶栏板,汽车行驶在起伏不定的马路上,红楼绿树从两旁掠过,风迎面吹来,心情格外地爽。学校就坐落在四方区抚顺路,与海泊河体育场和海泊河公园相邻。
八零织一
凭入学通知书报到,我被分配到八零级机织一班,学号是28号。我们班有30名学生,22名男生,8名女生,这在工科院校里算是比较多的了。刘东是班长,何建忠是班副,我是体育委员,赵世玉是学习委员,徐东兴是劳动委员,王明育是团支部书记,解军军是组织委员,张亚民是生活委员。全班分为三个小组,10人一组,我在第一小组,组长是孙宗秀。教室在教学楼的三层,上课是与织二班合堂,自习则在各自的教室。我的同桌是刘振利,这家伙在毕业后寄给我的明信片中,写的是陈杰收,竟然把我的姓都给写错了,真该打屁屁。
军训
记忆中,在那时的中学里,新生入学是不搞军训的,所以对大学搞军训感觉很新鲜。军训服装就是刚发的实习时要穿的蓝工作服,教练是青岛警备区的战士,训练场地就在一路之隔的海泊河体育场,训练内容有队列操练和射击两项。队列练习相对容易些,等到走正步时,同学的表现可就五花八门了,有的跟不上节奏,有的摆臂踢腿不到位,有的干脆迈左腿时摆左臂,迈右腿时摆右臂,成一顺子了。练习射击要趴在草坪上,九月的青岛天气正热,有的同学耐不住热,干脆甩掉上衣,穿着背心练习。我上中学时曾经在市体委射击队训练过,三伏天训练都是穿棉袄的,所以我有经验,尽管热的浑身是汗,仍然坚持穿着工作服。几天的训练下来,穿背心的同学个个晒得黝黑,有的从手腕到肩膀都晒脱了皮。训练的最后一个科目是实弹射击,我们乘大卡车去海滨靶场的路上,车忽然熄了火,原来是油箱里的油不够多,输油管够不上了。我当时自作聪明的建议道:“往油箱里加水,油浮在水上,输油管就能够上油了” 司机师傅正急得团团转,一听我的话,胸中的怒气全发泄到我身上:“还加水呢,加尿吧你”哈哈,现在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我都忍不住想放声大笑。靶场就在海滩上,靶子竖立在海边,枪是抗美援朝后淘汰下来的老式半自动步枪,枪刺是那种固定在枪上,可折返的带血槽的棱式枪刺,据说这种枪的后座力非常大。每人三发子弹,打的是卧姿有依托100米固定胸靶。我熟练地卧倒,出枪,子弹上膛,瞄准,射击,第一发子弹脱靶,这老枪也忒欺负人了吧。修正后再打,八环.九环,然后起立验枪。如果先校下枪,我第一发子弹肯定不会脱靶。
体育活动
军训结束后,开始正式上课了。周一到周五,每天早晨六点钟,以班为单位出操,刚开始时大家都不习惯早起,需要叫醒。我们班男生共有两个宿舍,都在一楼,门对门,谁起得早,就敲敲门把大家叫醒。女生住二楼,叫醒的任务理所当然地落在了我这个体育委员身上。整队点名后,直奔海泊河体育场,绕400米的跑道跑两圈,然后解散,有的继续跑步,有的打拳,有的去公园散步,有的回教学楼下的操场打羽毛球,大家开始自由活动。上午的二三节课间的休息时间较长,是用来做课间操的。每到课间操时间,每个班都会集中在一起,或楼下操场.路边,或楼顶平台,随着喇叭里播放的广播体操音乐一起做操,课间操成为纺院一道靓历的风景。下午上完两节课就是课外活动时间,我通常都是先去图书馆,再去篮球场。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一直都是校篮球队队员。我们班的篮球队的整体水平比较平均,是全年级第一名,在系里也是前三名。从小学到中学,我一直都是校篮球队队员,通过参加年级比赛和系里的比赛,我又被选进校队。我们经常利用周末时间,与兄弟学校的同学进行班级比赛,甚至去上海国棉二十一厂实习时,也会找机会跟工人师傅打打比赛。国庆节后,学校组织秋季田径运动会,我们班总分进入了全校前十名,有多名同学被选入校田径队,八零织一在纺院开始小有名气。
够 级
够级,扑克的一种玩法,是由六个人四付扑克,相间的三个人为一个团队,俗称联邦,采用六分制,六分为一坛,哪个团队先得六分即为胜。够级起源于青岛,盛行于上个世纪的六﹑七十年代,自八十年代起先是在山东,继尔在大陆流传开来。八零年刚入学的新生大多不会打够级,但架不住有青岛籍的同学呀,他们都会打,于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没出半年,男生都有了一定的水平,女生都能凑把手了。当时对够级的痴迷程度,绝对不亚于现今股迷对股票的热衷。一有空闲,就在宿舍里摆上战场,拖出行李箱,放一张绘图板在上面权当桌子,有的坐床上,有的坐马扎围成一圈。边上看牌的人往往比打牌的还多,也不管人家听不听,伸脖子瞪眼的指挥,遇到心急的会直接从人手里夺过牌,一边高喊着“够级”,一边将级牌狠狠地摔在板上。有时打的兴起,连饭都省了,第二天若是周末,则会打个通宵,然后蒙头大睡一上午。打够级讲究的是团队协作,一人走头客没用,团队赢分才是真正的胜利。当时只顾自己痛快,没想这么多,大三时选修《自然辩证法》,才真正悟出了其中的道理,这也是为什么我现在还偶尔上网打打够级的原因。
象 棋
课余时间,同学间也常下象棋。对面宿舍的老姚有一付象棋,他们宿舍经常有棋局。老姚自恃棋艺高,打遍宿舍无敌手,于是遍邀班里的男生下棋,想要打遍八零织一无敌手,没曾想遇到一个搁下八年象棋不下的人。我四岁半开始学棋,六﹑七岁时就有了许多次赢大人西瓜吃的记录,73年不在机关大院里住了,才渐渐疏远了象棋。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咋样,儿时下象棋就是变着法的把对方的子儿吃掉,一直到人家成光杆司令了主动认输,远远没到抓重点——赢棋,重点抓——将军的境界。老姚的愿望一直到毕业也没有实现,我们俩战了个棋逢对手,倒是我能下五盘赢三盘,略占上风,老姚不甘心,只要一有空,就盯着我要下棋。大一的第二学期,院里举行象棋比赛,每个系出几名选手,我在纺织工程系的选拔赛中,赢了八零针织的同学,那位同学中学时曾经获得过青岛市四方区少年象棋冠军,可惜的是在全校比赛中,第一轮就遇上后来获得冠军的七九级的学兄,没能进入第二轮。正是因为象棋的缘故,我后来选修了《自然辩证法》,因为这门课的授课老师是当时的青岛市象棋冠军,他围绕人﹑棋﹑环境间的辩证关系,结合自己下棋的体会和棋艺提高的过程来授课,很生动,很吸引人,也对我此后的人生给于了很多的启发。
郊 游
早就听说青岛是一个美丽的海滨城市,有蓝天白云,红楼绿树,碧海银沙,有长龙般的栈桥伸入海中,长春道士居住的崂山屹立海边,幽静的八大关景美如画,“五一”的中山公园樱花怒放,夏季的海滨浴场充满生机……
开学没几天就到了国庆节,学校组织新生集体出游,要求以班为单位,我们排起长队,先是乘车到栈桥,然后沿海边向东穿过鲁迅公园,第二海水浴场,八大关,最后到中山公园。在鲁迅公园门前照像时,有的同学忙着去看别的景点,合影时只剩下我们八个人,四男四女,女同学在前排蹲着,男同学在后排站着,这是我与我们班同学的第一张合影。
第二年的五一,我们班组织游崂山,一大早就去台东区赶头班三路车,三路车是从台东开往崂山县城所在地李村,然后再从李村倒开往崂山的公交车。由于等候上车的人多,比较拥挤,所以先行上车的多是男生,待女生们上到车上,只能在通道上站着啦,好在男同学都很绅士,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女同学,而且还用手抓住她们前后的座椅,用自己的双臂为其支撑出一个免受拥挤的空间。“看,那就是崂山!”那些经常乘这趟车的人们对此显得无动于衷,我们这些第一次来游崂山的同学一听这话,便纷纷挤到临山的一侧,隔窗向外眺望。崂山已扑入我们的视野,只见云雾缭绕其周,时浓时淡,山影如梦如幻,时隐时现,记起好友春节寄给我的明信片的画面正是“海上仙山”,与看到的场景何其相似,便不由对好友赞道:“真是人间仙境啊!”她听后微微一笑,说:“我老家就在崂山脚下的北九水旁,等有时间我带你去那儿看我爷爷。”(84年7月毕业前夕,我跟好友去了那个叫北乌衣巷的小山村,可惜好友的爷爷已经驾鹤西游,这是后话。)车到终点站,同学们三五结对的边赏景,边兴奋地聊着,边沿着一侧临海一侧傍山的公路向太清宫方向走去。看到路旁崖壁上的“崂山”石刻,这群半大小伙子又开始兴奋了,先是小隋攀爬到一人多高的石壁,接着又有几位跟着爬了上去,我当然也在其中,大家争先恐后地踮起脚伸手去摸“崂山”,然后转过身来背贴石壁,一脸得意的向下面的同学挥着手,我们的“光辉形象”也被带像机的同学不失时机地抢拍下来。火红的团旗在前,迎着晨风猎猎飘扬,同学们跟在旗后逶迤而行,尖叫声﹑打闹声﹑欢笑声不时从队伍中传出,还有俗称“半头砖”的单卡录音机播放的“浪花里飞出欢乐的歌”。我们走的是南线,从太清宫到崂顶,远望奇峰凌云,峭壁依天,沿途名泉遍布,异石林立,古木众多,幽洞深深。渴了,买一瓶崂山可乐,抑或掬一捧甘甜的泉水;累了,大家席地而坐,掏出自带的食品,互通有无,那其乐融融的场景,至今回想起来仍旧让人向往。还记得,好友在道观内坐在道士椅上,双眼微合,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的搞笑状;还记得,老何在明霞洞口盘腿打坐的庄严像;还记得,在龙潭瀑戏水后,全班同学于溪水石上的合影,有的身坐石上脚伸水中,有的站在溪水里,有的盘坐在礁石上,有的站在礁石上,千姿百态,自然随意。
还有一个“五一”节,班里组织去野餐,地点是中山公园。各自准备了食品和零食,带上排球﹑足球﹑羽毛球和象棋﹑军棋﹑扑克,细心的女同学还不忘带上塑料布或床单,以备坐时之用。戴上太阳帽背起包,然后分头乘车,约好了在公园门前集合。那时的太阳帽是白色的,四周有约10公分帽沿的那种;青岛当时最流行的是那种上下一般粗,口部可以收紧的皮制或人造革的“马桶”,我不喜欢赶时髦,所以背的还是洗得已经泛白的军用书包。当我们集合完毕时,意外的发现参加活动的还多了个79级机织班的周先桐。“五一”的青岛风和日丽,天蓝云白,中山公园里绿草茵茵,鲜花盛开,彩旗飘飘,一派节日的气氛。最喜欢在樱花路上漫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樱花,那洁白的花儿,淡淡的馨香,让人流连忘返。欣赏完各种花儿,看罢了各种动物,大家找到一块相对偏僻的草地坐下,略作休息,一些不甘寂寞的同学便开始拉人玩耍开了,一时间打球的﹑打牌的﹑下棋的各显神通,不爱动的人便聚集在一起聊天,玩得不亦乐乎。待到正午时分,人也玩得累了,肚子也感到饿了,有人提议野餐正式开始,各人拿出所带的食品,摆满了铺在草地上的床单,更有爱酒者买来“栈桥白干”﹑青岛红葡萄酒和青岛啤酒,随着一声“为五一节快乐,干杯!”三十一个茶杯﹑饭盒盖﹑可乐瓶﹑酒瓶子碰在一起。
到了大三,班里组织的集体活动开始减少,同学自发组织的小范围活动逐渐增多。班里面我跟老郭﹑小隋比较谈得来,经常一起打开水,一起吃三餐,晚饭以后一起把步散。散步通常是经海泊河公园﹑长途汽车站﹑四方新华书店﹑大转盘和抚顺路小学回到学校,偶尔也会去公园里走走。记得一个夏天的周末,忽然就有了跟老郭回黄岛看看的冲动。于是约上小隋一起,在位于中山路北端的小港坐上轮渡,这是我第一次乘坐海轮,那船在海中随浪不停地起伏摇摆,使人感觉自己的心一会儿被久起来,一会儿又被轻轻放下,看似不长的距离,从离港到靠岸竟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那时的黄岛还很落后,除了区委区政府,没有几幢象样的楼房,老郭的家在岛的西端偏南,离海边很近,住的是红瓦房,午饭上了不少海鲜,饭后老郭又带我俩在岛上转了转,对黄岛有了个大概的认知,下午又搭四五点钟的轮渡返回市里。后来又加了个威海一毛在我们班进修的老慕,成了名符其实的四人帮。印象最深的是我们四人一起去崂山,因为南线已经游过,所以我们选择了北线,北九水看水。该水源于巨峰之阴天乙泉,河水流经山脚而折流,如此共有九折,人于河畔小路行走,每于转折处均需涉水而过,亦九涉,每涉一次为一水,故称九水。我们是在靛缸湾吃的午餐,找一块平坦的山石,摆上带来的午餐肉﹑火腿肠﹑花生米和咸鸡蛋,四人围坐其周,一瓶白酒均分开来,伴随着瀑布从8米多高下落,激起潭水生出的如潮之声,欢笑声,吆喝声,划拳声,声声嘹亮。
大四以后,更多的是跟好友一起活动。一起爬到山东路东侧的小山上,尽情享受冬日暖阳;一起到海边漫步,把两行足迹印在沙滩上;一起到中山路旁边的小店,品尝锅贴美味;一起去第二海水浴场洗海澡,躺在沙滩上晒太阳……
难忘海滨的雨季,我们从栈桥沿海边雨中漫步, 细雨和风中,似串串珍珠自天而降,散落于楼檐屋瓦,汇成细流而下;散落于绿树草地,滋润出无限生机;散落于碧蓝海面,激起朵朵洁白的水花;散落于银色沙滩,打出点点迹痕;散落于我们的伞上,成一首悦耳的音乐,叮咚叮咚,在耳边回响、、、、、、走到原市政府大楼时,风忽然大了,雨线也随之倾斜,一把伞遮住头顶,一把伞挡在身前,人也靠得更紧。雨从天上落,人在画中行。
更难忘栈桥的雪景,那是一个寒假离校的前夜,天空中飘舞着雪花,与好友相约去栈桥赏雪。坐五路电车到中山路下车,然后顺路南行到栈桥。只见乌云笼罩着天空,海风吹打着人面,放眼望去,栈桥宛如一条玉带,笔直地镶嵌在漆黑的海中,桥上空无一人,只有两排桥灯在风雪中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并肩走在桥上,谈学习、谈生活、谈理想、谈人生,栈桥雪记录下两行并排的足迹,回澜阁倾听过“执子之手,白头偕老”的心声。眼中可见的是洁白的雪花.心上人,耳间能闻的有彼此的心跳.潮水声。仿佛人间仙境处,恍若海市蜃楼中。多想此景天天有,多想此情两相悦,多想此梦能成真,多想携手共此生。二十几年过去了,雪中栈桥仍然清晰留在记忆里.铭刻在心底。
最难忘的是那山村月夜,八四年的七月中旬,大学毕业的前两天,我们的毕业设计已经做完,答辩也已经结束,但分配方案尚未公布,同学们都在耐心地等待着。快到傍晚时,好友跑来告诉我,她父母已经来青岛了,就在老家住着,要等她毕业一起回家,约我陪她一起去老家看望父母。那是一个坐落在崂山脚下的小山村,只有二三十户人家的样子,紧挨进山的公路,邻近“北九水”风景区,它有着一个好听的名字——东乌衣巷。晚饭后我与好友陪她的母亲一起来到村后的山溪边乘凉,甩掉凉鞋,趟入溪水里玩耍,累了就坐在溪中石上,热意立褪,身心遍爽。那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散发着柔柔的光亮,在这样的月下,使人感到温馨.惬意。那晚的月亮不是高悬天际,仿佛就挂在树梢上,搬架梯子就能摸到它。月光洒向远山,只见重峦迭嶂,石同虎踞,陡壁危岩,巍峨峭拔;月光洒向近树,只见森森茂林,密密丛草,枝叶婆娑,一派秀色;月光洒向溪流,只见一轮圆月在水面跳动,四只光脚丫不时随着月影来回腾挪,象是游鱼在戏水。山深处偶尔会有兽嚎,村里面不时传出狗吠,树林中间或响起鸟叫,伯母坐在石头上静静地看着我俩,我们望着水面上并排的身影和漂动的月亮相视而笑。这明暗相间.动静相宜.和谐自然的山.水.树.月.人,构成了一幅彩墨淋漓的风景画,在我心里定格成永远。
上课与实验
刚入学时的教室是在教学楼的三层北侧,我住的宿舍也在走廊北,因为是双面楼,窗户一侧比门一侧还显亮堂,基于日常生活中习惯了南向比北向亮的惯性思维,我在校园里掉向了,总把北当成南,一直到毕业,一说起方向就得先思考后才确定,以至于大二时我们的教室调到南侧,我仍然没有调过向来。但这仅限于在学校,出了学校方向立刻就调正了。
上基础课时,比如英语﹑政治经济学﹑计算机原理﹑中文写作等,是我们80级学生一起上大合堂的,遇到有大合堂的课时,同学们总会早早地用自己的座垫占个好位置,后来彼此熟悉了,一看有人要去占位置,许多人便说好话央求人家把自己的座垫捎过去,有时一人拿七﹑八个。一遛小跑到了教师,象天女散花般将那大小不一﹑花色各异的垫子扔在座椅上。同学的求知热情由此也可略见一斑。高等数学﹑高等化学﹑高等物理等是在教室,织二班与我们上合堂,下一学期我们再去织二班上合堂。课外活动通常是在教室自习,或者去图书馆查阅资料,我更喜欢图书馆的氛围。当时纺院学习英语的氛围很浓,那时还没有大学的英语分级考试,但在山东省高校的英语通考中,我们学校的成绩每年都名列前茅。
到专业基础课时,就没有大合堂了,基本上就在我们教室或织二班的教室上课。专业基础课有电工学﹑纺织材料学﹑金属工艺学﹑机械制图﹑机械原理与设计﹑纺织厂空气调节与设计等。授课老师大都是讲师或教授,文化大革命中多数下过工厂劳动,他们既有着丰富的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又满怀一腔热情,教起课来得心应手。
专业课的授课老师都是老教授,教风严谨,学问高超,比如教棉纺学的郑教授,虽然身材不高,人却很精神,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他烟隐不小,但从不在课堂或走廊抽烟,而是在下课后去凉台喷云吐雾。讲起课来深入浅出,言简意赅,他的师德与学问,跟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教织造原理的李教授是南方人,喜欢用英文原版的教材授课,我们每个人便都购买了一本,这样学习下来,不仅学到了专业知识,也使学生的专业英语水平有了大幅度的提高。
实验室在一层,专业基础课以及部分专业课的实验都在这里进行。比如纤维的长度测量﹑纤维抗拉强度的试验﹑织物抗撕拉强度的试验﹑织物的打样等。用来进行金属的车﹑铣﹑刨加工,以及电﹑气焊的车间,则坐落在临近校门的一排平房里。做实验时通常是以组为单位,休息时我们经常比掰手腕,我们组的男生都不是我的对手,女生中有张红不服气,要跟我比试。张红有着男孩子一样的性格,大学期间自己把名字改为了张宏,毕业那年考上华东纺织工学院(即现在的中国纺织大学),现在美国定居。她两只手握在一起对我一只右手,结果还是赢不了我(2006年毕业20周年聚会时,依然是她两只手对我一只手,结果她赢了,这是后话),带我们做试验的男老师一看,也嚷着要跟我比,还是败在我的手下,他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嘟囔着:“搁在十年前,我肯定能赢你”。
学习“织物组织与设计”时已经到了大四。大家根据自己设计的组织,到小样机上织出织物来。因为我们班有31人(79级的张学惠因病休学到了我们班),所以只能轮流上机打样,好友到晚上才排上号,怕她一个人害怕,我便陪她一起打样,一边穿引着综纱,一边聊着天。八十年代初期,纺织行业还是我国的支柱产业,我们也都怀着一腔振兴中国纺织的热情,憧憬着纺织业的美好未来。忽然,我发现好友情绪变得低沉起来,知道她一向体质不是很好,便担心地问道:“怎么啦?是不是感觉哪儿不舒服呀?”“不是,你知道我从小身体就不是很好,小学五年真正在学校学习也就三年,倒是有两年的时间是在家里度过的,因为经常有病,便休学在家,许多功课都是当老师的妈妈在床上教我的。即便是现在,晚上也经常失眠,脑袋时常玄晕,唉!小姐身子丫鬟命,怕是活不到2000年了。”“别尽说丧气话,我们都会平安夸世纪的,要不咱俩打个睹吧,2000年的今天你可要请我吃大餐呀。”“真的能到那一天,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请你,包括往返路费。”“好,那就一言为定!”随着两只手掌重重的击在一起,笑容亦在两张脸上绽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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